項脊軒 鳳龍文本創發臺

文/吳玗恂

             南海問題一直是中華民國既期待又怕被忽視的議題，因為比起任何一個國際議題，實質佔有太平島是一個強而有力的發言台。隨著近年來美國積極重返亞洲、中國強硬進逼、菲律賓與越南在國際上的活躍，這個擁有南海最大島嶼（在中國積極的填海造陸下，第一大島已被永暑礁取代[1]）的國家，猶似個透明人般地自顧自的發言，無人理會。佔有這麼好的位置，為何會走到這個地步？問題在於南海問題已經不是單純的領土爭議，牽涉到兩個區域霸權的權力交替和超過四個國家的主權聲索，雖然現階段還不至於立即爆發戰爭衝突，但是問題沒有獲得解決，永遠都是潛在的戰爭導火線。南海問題始於1970年代的探勘，認為南海底下擁有了豐富的油氣資源，使得這些在海上沒有任何經濟價值的島嶼，一夕之間成為周遭各國爭相佔領的寶，而這些國家所主張便是根據《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中對於領海及鄰接區與專屬經濟區的規定。

               現任清華大學亞洲政策中心主任的司徒文在「美國重返亞洲與亞太區域安全」國際研討會提到，「九段線」主張既不合理，也不符符合國際法規範，國際社會均認為「可笑又愚蠢（laughable and silly）」，台灣應主動放棄此一論述[2]。他引用了美國學者的論述，認為台灣這樣的主張對於解決爭議並沒有太多實質上的幫助。另一方面，政大外交系教授趙國材在南海研討會指出「美國深知南海主權屬於台灣，但基於利益考量，不願承認！」[3]，南海主權爭端複雜，是由於美國利益介入，主導各國箝制中國，台灣因此遭犧牲。前國防部長楊念祖認為，美國扶植亞洲代理人，增加盟國軍事實力，對我國管理東、南沙構成巨大壓力。

               美國的立場一直都是以符合美國國家利益為優先，在南海之中，美國國家利益最重要的便是公海航行自由與安全。美國不可能支持台灣主張的南海疆域，因為這種與中國類似的主張（更精確地說應該是中國承襲台灣的主張），與美國的國家利益相衝突，反對U形線可以預期。但更進一步的思考上述兩位學者的發言，南海的問題因為美國的戰略轉移，顯得更為複雜。台灣應該在現今的主張與立場上做出改變，來面對變化快速的國際情勢。筆者認為與其被迫作出改變，不如主動地提出新的主張和立場。南海問題中，讓台灣進退維谷的就是與中國相似的立場，而11段線主張的疆域，早已不可能回溯，那是不切實際的主張，因為如果完全按照U形線的主張，對南海周遭國家而言是非常嚴苛的（如圖一）。

（南海諸島圖 / 來源：中華民國內政部）

             以此觀點論之，再多的歷史證據和聲明都無法改變當今國際現勢下對台灣不利的處境，如果台灣能提出更實際的主張，放棄11段線的劃界，只以東沙島、太平島作為我國在南海的領土。以此作為領海、鄰接區以及專屬經濟區的基點，單純的以既有的島嶼進行領海劃界，並以此劃定200海哩專屬經濟區。主動尋求與菲律賓和越南在領海及專屬經濟區劃界談判，主動改變了台灣在南海議題上的劣勢。同時台灣無需再與美國解釋11段線的立場，以符合現代國際法的態度來面對國際社會，既能維持現狀不發生衝突，又能避免在國際上的孤立，進一步的周邊國家和真正做到相互尊重、共同開發。

              當然這樣的策略仍有其實行上的困難，首先面對中國不願意承認台灣的主權，這將會影響談判結果是否具有合法性的問題。台灣內部仍有許多人抱有中華民族的光榮與歷史情感的思維，不願意放棄過往主張的疆域，甚至主張與中國合作。但是實際的情況已經超過了歷史情感可以處理的程度，現階段這些佔領的島礁不可能回復原狀。在整個南海的區域之中，我國有能力控制和巡弋的區域，最遠也就只能到達太平島周遭的海域，更南邊的海域更非我國能力所及。

    的確，這些島嶼被發現與命名的過程，或許因中國歷史上在航海技術的發達而先被發現和命名，但是實際上這些區域我國卻無法有效管理。同時，中華民國在2005年廢除的「南海政策綱領」也明確的排除我國以「歷史性水域」作為南海權利的陳述之一。嚴格上，中國民國從未有效且長期的管理Ｕ形線南部的海疆，放棄與不放棄徒留形式上的聲明，並不會產生放棄歷史遺產的疑慮。而太平島符合「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對於島嶼作為領土的要件，因此以太平島作為200海哩劃界的基點，是更符合我國實際能力及國際法的策略。

              與中國合作更是毋需思考的選項，中國壓迫台灣的國際空間，對台灣提出主權要求已公開的事實。如果台灣只是希望透過中國強大的軍事力量來解決南海問題，最後保住了南海疆域，失去了台灣的自主性與追求民主自由的價值，那將得不償失。只有以政府對政府間的立場做為基礎，才有與中國進行合作與談判的可能。

             最後，筆者認為當今南海問題除了牽涉到美中在東亞區域的權力轉移，使得許多南海聲索國趁機將問題國際化與放大。對台灣而言，也是一個重申主權的機會，不只對南海的主張，甚至是台灣在國際上的地位。如果只是不斷的重申毫無意義的話語，沒有實質的海洋政策和南海戰略，「主權在我、擱置爭議、和平互惠、共同開發 」永遠都只是虛幻的假議題。

(圖片來源：前瞻網 http://mil.qianzhan.com/detail/140605-cc06e3d0.html)

（本文同時刊於 《洞見國際事務評論網》 http://www.insight-post.tw/asia/20150105/11193）

參考資料來源：

（圖一 資料來源：中華民國內政部 http://maritimeinfo.moi.gov.tw/marineweb/img/%E5%8D%97%E6%B5%B71.jpg）

註：中國主張的九段線與台灣主張的十一段線，基本上都源自於中華民國內政部在1948公布的「南海諸島位置圖」，不同之處在於1953年之後，中國官方主張中去掉了越南北部灣中的兩條斷續線，以及在九段線的位置與長度上有所不同，U型線即是方便統稱這兩者。

[1] 「中國加速填海：永暑礁變南沙最大島」 BBC5中文網 2014.10.20

[2] 「可笑不合理 司徒文籲台放棄九段線主張」風傳媒 2014.9.13

[3] 「美為重返亞洲 犧牲我南海主權」醒報2014.9.1